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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要打这玩意儿吗……” 坐在床上的人儿散着那染成深蓝的过肩长发,抬起那双没有光亮的深棕色眸子看向旁人,响起那清冷沙哑的声音。 然而在一旁忙碌的护士似乎不想理会或不能理会,只是像机器人执行任务一般往手背上擦了一圈碘酒后偏离了一点之前的针眼将吊针扎了进去,用几个医用胶带固定好就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和往常一样感受着镇定剂流入血液里,身体逐渐感到寒冷,轻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那一成不变的风景,有点忘了是何时住进的医院。 虽说房间的隔音效果是挺不错的,但人的皮鞋声过于熟悉,即使正在输液的人内心也有点慌张起来了。 没有任何前奏的房门被打开了,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人肯定穿着一身正装,比那开屏孔雀还高傲的气势,比消毒水还刺鼻的香味更令自己不适地皱起眉头。 “林痕,你给不给人家道歉。” 原本是一句疑问句,但那低沉又带点怒火的声音会让人觉得这是一次命令,或许这就是想让人不可抗拒的命令。 用了一会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的林痕冷哼了一声,虽然是病人但对着他没有什么好脾气。 “怎么,林先生每次都会在闯祸的时候才想起来管我了?您应该庆幸我没有患上精神病,不然就不是给他一拳这么简单了。” 说起这一拳,林痕还有点沾沾自喜,这么久了终于能为自己出一口气,没有顾及在场人的脸色,轻轻转过头对上人的视线,不屑的笑了一声。 “反正外头只会传‘林宏的小儿子突发犯病是自己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让大家见笑了’之类的煽情话题吧,您能要点脸吗?” 没有任何亲近,有的只是嘲讽和自嘲。嘲讽这个人一点爱都不给,嘲讽自己就这么当了一个背锅侠。 林宏看着那不成样的小儿子,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后离开了病房。 刺鼻的香水味慢慢消散了,反倒是医院的消毒水味更令林痕安心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那输液的寒冷。 这时,走廊传来了人的跑步声和护士的喝止声。不同于前者,后者让自己能够放松下来甚至靠着枕头缩进了被子里。 房门被用力的打开,不过是着急的、是担心的,但也着实吓了林痕一跳。 看着来人的发型有些凌乱,没有像往常一样精致打扮,但即使穿上最普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五官的美丽。 “你怎么样了?那死老头没欺负你吧?我和你说我妈今天终于放我出来了……”虽然嘴上一直叨叨不停但手上动作也不停,用手探一下额头或学着中医把一下脉之类的。 林痕无奈的看着她,伸出输液的手去抚摸着人的头顶,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柔声安抚着人:“放心,现在感觉不错,他也没欺负我而且我还怼回去了呢。倒是你林书小表妹,既然阿姨不乐意你我来往就等我回去不就行了。” 被称为林书的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埋怨着:“切,我妈肯定收了林宏给的钱才愿意看着我一周,这可是一周啊!话说你怎么复发了,还揍人了,之前不是都快停药了吗?” 听着她的话,本来有点光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想攥紧拳头但由于镇定剂的缘故只好苦笑道:“我,遇见了那个人……” 这回轮到林书皱起了眉头,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后恍然大悟般看着他:“就是那个……高三把你欺负成现在这样的那个柏书辰!那这一拳打得好啊你怎么不多打一拳,早知道我也一起去还能再揍一拳。” 林痕捏了一下她的脸,像安慰炸毛的小猫一样摸着人的头顶,失笑道:“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不好,我已经揍了他了就算了吧,反正我现在状态还不错。” 看了一眼吊瓶才发现快打完点滴了,直接拔掉手背上的吊针,贴紧了胶带后走进更衣室换回原来的衣服。 在这期间林书环顾一周,发现没什么要带的就等着他出来。 从更衣室出来的林痕换回了那一件杏色针织长外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扣上最初的两个纽扣露出了脖子的银色细链,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和一双运动鞋,虽然普通但是很学生气。 林书走上前看了看,让他半蹲着,随即扯下手腕的发圈将林痕转了个身然后熟练地将披散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马尾,然后再转回来整理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痕也只是任由着她来,很礼貌的打开门让女士优先,然后自己再跟着出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护士站,林痕走上前对着护士露出一个微笑,询问道:“你好,我是310病房的林痕,想办理出院手续。” 林书对这个笑容没眼看,倒是对小护士很受用,只见她愣了一会后拿出一个包装好的袋子递给林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这是白医生给您开的药,里面有注意事项。您的出院手续林宏先生已经办好了,恭喜您出院。” 林痕接过袋子,里面是目前正在吃的一些药,对着护士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后和林书一起下楼了。 护士A摸了摸发热的脸蛋,有些恍惚地对着护士B说:“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受重视呢……” 护士B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你不知道内幕,据说这次住院前把一个大人物揍得可惨了呢。” 护士A没好气地怼了回去:“这个症状的人都难免的嘛,他刚刚那样不还挺好……” 还没等她说完,护士B直接掐了一下她的手臂,咳了一声后对着前方点了点头:“柏先生,司先生。” 前者走在后面,一头黑色碎发,三七分的刘海,贴身的白衬衫与西裤,手腕处松松挽起,西装外套搭在手上,即使脸上有伤也挡不住人的帅气和那冷峻的气势。 后者撩了撩那亚麻色的发尾,一身干净整洁的蓝色配套西装,脸上浮现着玩世不恭的表情。 走在前面的人将手撑在护士台上,满脸笑容地看着面前的两个护士:“我好像说过我比较喜欢被叫做‘司夜先生’哦~你们在聊什么呢?让我和书辰听听嘛。” 眼尖的护士A歪了歪头,看着后面的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柏先生,您的脸怎么了?柏先生也会打架的吗?” 柏书辰眼光一直停留在电梯的方向,听见人的询问才转过头,清咳了一声:“咳,两位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这件事,我可以权当没听见。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聊的那个人得了什么病。” 他说话的声音很磁性也很温柔,像重力的吸引一般,但语气里却显露出了要拒人千里的感觉。 护士A看着他脸上的伤,好像明白了什么,赔笑道:“抱歉啊柏先生,我记得林先生的病是严重焦……” 没有再次等她说完就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这不是柏医生吗?来入职的还是闲逛的。” 从他们背后出现了一位穿着高跟鞋,白大褂下是和普通医生不一样的白纱连衣裙,胸牌上写着“心理科 白月”的字眼。 虽然是打招呼的句子但是语气并不是很友好,柏书辰也只好笑笑,对着白月打了个招呼:“白医生,好久不见。既然贵院不欢迎,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月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电梯,转过头看着两个护士,严肃道:“医院有明确规定,不是本院的医生不得透露病人的病情隐私,你们又不是第一天上班,不许有下次。” 两人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送着白月渐行渐远才敢放下心来。 “你说,柏医生不会就是被打的那个吧?” “事实证明。” “这都一个星期了,居然还没消,下手太狠了。” “这就是你说的温柔好看。” “那毕竟有这个病嘛。” …… 林书开着刚买的新车将林痕送回出租房,并炫耀着是用自己的钱买的,临走还递给他一张名片,苦口婆心的劝导着:“我朋友介绍的心理咨询师,可有效了,就是要预约,你就去试试嘛,万一有效了还能帮上你,没效咱就再找。” 林痕有两个亲生哥哥,但林夫人刚生完林痕就去世了,并且同一年男人还带来了新的“林夫人”。由于“你长得最像你母亲”这个理由而不受重视,整个林家只有林书这个小表妹会和他玩。可能遗传了林夫人的优良基因,林痕对人很温柔,只要别人不惹他他就和平共处,反之。 林痕拿出钥匙打开门,看了看光线照耀的地方有一些灰尘,关上门走进去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房子虽是一室一厅,不过东西倒是比较少,他也不喜欢装饰屋子,所以一个人打扫起来还是挺快的。 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林痕用衣袖擦了擦汗,看着阳台晾着刚洗的被单和一尘不染的屋子顿时有种荣誉感,伸了个懒腰后从衣柜拿出几件睡衣和毛巾就往浴室走。 林痕长得挺高的,平时虽然吃得少但有正常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比同身高的男生会瘦很多。 很明显的锁骨和窄肩细腰,修长的双腿,皮肤倒也没有白到反光但也很令女生羡慕,如果说最肉的地方可能就是那稍微有点肉的臀部了。 抬手时看见手背的胶带才想起来忘记拆掉,然后又想起了仍然在头上的发圈,轻叹了口气后将胶带拆下扔进垃圾桶里,把发圈也扯了下来丢到洗手台上,这才打开花洒从头到脚淋着。 挤了很多的洗发水弄到头上,也挤了很多的沐浴露抹在身上,或许是想将这个消毒水味洗去,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想将那恶心的香水味洗去。 这时,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微信消息,甚至还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林痕直接忽略了,在浴室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关上花洒,擦干身子换上睡衣后慢悠悠的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顺手将发圈也洗了一遍才擦干手拿起手机回到客厅。 客厅虽然有沙发,但林痕更喜欢窝在地上,所以林书直接买了一张毛绒毯铺满了整个客厅,好巧不巧这张毛绒毯正晾在阳台的栏杆上随风飘扬。 林痕刚和冰冷的地板接触了一会,林书的视频通话就又打了过来。找了个支架将手机放好后就点开了。 “哟,林美人的出浴图还真是赏心悦目啊~”开口就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看人的背景应该是回到房间了。 刚洗完澡的林痕还是有点热气在身上的,听见这句话倒也没有去怼她,反而是拿起桌上的袋子低头看着里面的注意事项,一边看一边回人:“小姐,你也姓林。有什么事吗?” 林书似乎在翻着手机,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我给你的名片你打电话了吗?听说千金难买他愿意呢,这不早点去试试?不然浪费了时间难受的是你。” 电话对面的人也只是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后才拿起那张名片。 名片很简单,黑底色卡,上面只是用白色字体写着私人诊室和一个人名一个联系方式,卡片背后就写着一个地址画了一个地图。 “司夜……他是医生?”林痕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名字感觉与心理咨询师没有一丝关系,倒是挺像男公关之类的。 林书继续翻了翻手机,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是,真正的医生得预约到了才能见到,这个人好像是他的助手。不过也不是没道理,谁想自己大半夜被人骚扰呢。” 林痕同感地点了点头,虽然说他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在别人看来是比较上等的,并且林书一口一个林美人的叫他也是常事了。 电话另一头似乎传来了一些敲门声,林书即刻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着:“我妈好像回来了,我先挂了,你记得联系啊,拜!” 林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耸了耸肩,盯着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有点紧张地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您好。”电话响了十秒才被接了起来,林痕以为没人在直到一声温润的声音响起让他再次紧张了起来。 “喂?”对方没有听见回应,只好再次打着招呼,不过语气有点烦躁。 林痕连忙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一下,张了张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稳定:“喂,请问是私人诊室吗。” 对方似乎放松下来,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的,我是医生助理司夜,您是想预约时间吗?” “啊,对,我这两天都有空的。”林痕换了个坐姿靠着沙发,仔细看着名片上的地图。 “这两天……明天你可以吧……”电话传来翻书页和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是音质不太好,可能有在捂着手机,过了一会才清晰起来:“那明天下午两点半请准时到名片上的地址,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上过往病例方便医生诊疗,对了先生您贵姓?” 过往病例,我记得在这个抽屉来着。林痕换了一只手边听电话边拉开茶几的另一个抽屉翻找着白本本,还能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我姓林,双木林。” 似乎听见了一声卧槽,林痕不由得疑问地嗯了一声,对方也只是清咳了一声,换上那副温润的声音:“好的,林先生,那我们明天见。” 还没等道别电话就被挂了,林痕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后继续翻找着白本本。 另一边,司夜和柏书辰坐在车里,看着本子上的姓氏出神了。 “这不能是,同一个人吧……”司夜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好笑地看向一旁脸上仍然红了一边的柏书辰。 柏书辰给了他一个眼神,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患有严重焦虑症并且需要去看医生姓林的我也只认识他一个。” 司夜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情地看着他并拍了拍人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希望明天你的另一边脸还能安然无恙吧。” 如果说眼神能杀人,此时司夜可能已经被千刀万剐了,柏书辰冷哼了一声后将他的手扯了下来,然后启动车子的引擎离开了当前的咖啡厅门口。